MAK家BLOG: 《圍城》錢鍾書著 - 沒有蕩氣迴腸、卻語重深長的愛情故事

2024年8月19日星期一

《圍城》錢鍾書著 - 沒有蕩氣迴腸、卻語重深長的愛情故事

「結婚仿佛金漆的鳥籠，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內的鳥想飛出來；所以結而離，離而結‌‌…..法國也有這麼一句話。不過，不說是鳥籠，說是被圍困的城堡fortresse assiegee，城外的人想衝進去，城裡的人想逃出來…..」

（節錄：圍城P.106-107）

開始閱讀日期：2024年7月30日

完成日期：2024年8月16日

「Patrick叔叔，邊個睇《圍城》？我們上學期還得寫閱書報告。」提問的是朋友的女兒，好一個聰敏伶俐又做事認真的年輕人。

記得我當年交功課要讀的是「唐山大地震」這種略帶正氣的熱血愛國文著，時至今日學校竟然推的是這種情情愛愛，又對社會有一定批判性的小說。也許現在的教育學者，還是希望今時今日的莘莘學子能夠像當年的海外回流青年們一樣，能力雖少但仍有批判的思維及勇氣吧。

功課這些事，久違了。我想如果我早一學期把書看完，或是他的學期功課可以遲一個學期才交。只要將上頭說得天花亂墜的開場白刪去便成了一份功課。叔叔倒很有興趣知道自己的手筆在中學老師眼中的評分夠不夠合格。

（為了令這份功課多點「趣味」，我加插了1990圍城電視劇的劇照，青年時的陳道明先生演方鴻漸，演得出那種「不討厭但沒用」的味道。已故李媛媛女士演的蘇文紈書卷氣中內的溫柔中帶點狡猾，更可以說是原著的100%移植。）

圍城的故事圍繞一個在日本侵華時代留洋回國青年學者方鴻漸的情愛故事及工作點滴。故事走寫實路線，離不開談情說愛、上班下課，故事沒有甚麼高潮迭起。沒有女主角突然患絕症、朋友原來是國家間諜等曲折橋段的賣弄。

不過，就是角色間那看破人生的經典對白，出色絕妙的比喻，人物性格及心路的細膩描寫，成就了這本經典。《圍城》- 我會比喻它為一杯茉莉花茶，入口味道雖淡，細嘗後卻能在舌上留下久揮不去的回甘。

愛情故事必然有感情線，方鴻漸在這方面尚不算複雜，故事中先後出場才4個女人「而已」：

- 玩弄感情玩一夜情的飽小姐、

- 材學滿滿冷若冰霜的蘇文紈、

- 筆者筆下女神唐曉芙，與及

- 婚前婚後判若二人的孫孫柔嘉

我個人最嘉歡蘇文紈，有學問又有美貌，也許有點宮心計，不過對做事及愛情都果敢決斷。

故事中有一段描寫她與方鴻漸的關係：「他們倆雖然十分親密，方鴻漸自信對她的情誼到此而止，好比兩條平行的直線，無論彼此距離怎麼近，拉得怎麼長，終合不攏一起‌‌」。

用平衡線這個數理學問來比喻有緣無份的一對男女，在百年前來說確是既有詩意又很有學者氣派的手筆。

（劇中的唐曉芙算是美女，就是眼睛大了一點。）

錢先生筆下的唐曉芙，活在現在我們稱她為零死角美女。

「她眼睛並不頂大，可是靈活溫柔，反襯得許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講的大話，大而無當。」

筆者在她一出場已經用一大段文宇描述她那不用化妝造作的脫俗美。她跟方發展的感情發展得有點起色之時被蘇的「離間」而無疾而終。方在故事後期有幾次想起她的橋段，令讀者的我也跟他一起感受那些「心突然隱隱痛」的遺憾。

有關唐曉芙，作者自序中的話也似乎有點語帶再關︰

「事情沒有做成的人老有這類根據不充分的信念︰我們對採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像它酸，也很可能想像它是分外地甜。」作者要令方鴻漸永遠追不到的唐曉芙，是讓讀者們對唐曉芙那種甜的味道無限擴張吧！？

就個人而言，方夾在蘇、唐二人間感情上的連番擱淺這一段，是故事中最引人入勝的一幕。

（演孫柔嘉的呂麗萍小姐，演出婚前婚後的雙重人格‧）

而孫柔嘉的一角，作為撐起故事後半段的女主角，充當了醜人去引證了書中以下這一句：

「老實說，不管你跟誰結婚，結婚以後，你總會發現你娶的不是原來的人，換了另外一個。」

孫也許不算是一個討好的角色，但有時性格的改變也是受雙親家族壓力下的影響。對比起蘇在故事中那份浪漫，唐的那份純潔無瑕，方與孫婚後的爭執、復和、再雙生矛盾的橋段其實更寫實。

「一向他的本性潛伏在裏面，現在他嫁了人，心裏發展完全，就本相畢現了。」書中的孫柔嘉有這句批評蘇文紈的對白。但這句同時令讀者不禁想到孫柔嘉批評的也對正是她自己的醜陋寫照。從這些有屠次的筆觸，可見錢先生的妙筆。

另一方面，圍城被定性為「愛情小說」，其實也不完全。

故事背景出於新舊改變的時代。回流的學生英語法語已琅琅上口，但父子長幼間的書信仍留著文言及詩詞。電話有了，但男女間仍是以書信往來。氣車輪船都發明了，但方遠行任職仍是以人力車代步。故事中既對愛情只求一夜快慰的角色，亦有忠於訂婚結婚按步就班之輩。此外，主角們的新思維對舊有封建制度很多有批判性的。方與朋友同業在插科打諢間也常常出現時使人因共嗚而會心微笑的大道理，可見錢先生對人世及社會的真知卓見。

書中不乏一些一語道破，令人深刻的對白。篇幅所限，以下是草草記錄了幾句：

1.「旅行是最勞頓，最麻煩，叫人本相必現的時候。經過長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討厭的人，才可以結交作朋友。」方的好友趙辛楣的一句我很同意，日久見人心，可以一齊生活而不生厭的朋友是不容易找到的。

2. 「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動物。虛虛實實，以退為進，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來全有。」這是方說的而不是我說的（笑），但似乎深明大義的他最後卻陷入情感的圍城。

3. 「學生程度跟世道人心好像是這裝了橡皮輪子的大時代裡僅有的兩件退步的東西 - 」鴻漸慨嘆在科技進步之時，當權者不仁、新一代不濟。

4. 「「不知怎麼，外國一切好東西到中國沒有不走樣的。」辛楣嘆口氣，想中國真厲害，天下無敵手，外國東西來一件，毁一件。」當代文人的說話很有份量，現今的阿諛者不敢批評。所以「圍城」在書展中可賣可買。

5. 「結婚無需太偉大的愛情，彼此不討厭已經夠結婚資本了。」讀到這一句，我的內心在圍城上開了的一扇門，名叫「阿門」。

總括而言，這個長篇故事內容平凡，但讀起來絕不平淡。人物外內都有很細緻的描寫、描寫技巧之深入甚至令我有種「方鴻漸不就是錢鍾書先生？」的錯覺（但從後記中得知故事中所有人物都沒有百份之百的原型，一切都是作者透過生活觀察中的不同人和事加上想像拼湊出來的。）此外，故事中海量的經典金句，對人和社會的諷刺及反思，讀起來既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又有種無名的代入感 - 也許方鴻漸所指的不是作者，而是對號入座的我們。

- 《圍城》讀後感完 - （字數︰2415）

「閱書報告要交多少字？」「最少500‥‥‥」PATRICK叔叔一下子原來交了4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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