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校車快到要出門了。我們先走吧!」
阿妹在最後一刻、不,該說是過了最後一刻還在好整以暇地帶隱形眼鏡。一向慢條斯理的哥哥也按捺不住嚷著要先出門。
每天聽着類似的對白的我無疑是有點習慣了。但在忙亂中停下來想一想:「上學的又不是我,駕駛校車的也不是我,趕校車跟我的關係是甚麼?」
「阿爸,我自己孭。」
現今的學生,書包重量好像跟學業壓力一樣沉重。備有護脊貼背功能的書包,大人代背起來更是受力不均、事倍功半,所以有些事情再繁重還是小孩子自己負責最適合。近年哥哥開始在這方面有點自覺,畢竟高小還要家傭父母背擔子跟在後頭是件很丟臉的事。
「有些事,只有一個人做。有些關,只有一個人過。有些路啊,只有一個人走。」
《目送》 - 龍應台著
校車好像一個中小學業生涯的縮影。坐在校車姨姨旁車頭位置的小伙子們總是早得我們未趕到已安坐好校車上。小孩們興高采烈跟車窗外的爸爸媽媽揮手道別……飛吻、揮手、韓式心心,各式各樣的肢體動作互動。大的少啲、車外車內都樂在其中。
車尾聚着一群中學生們,有的專注手機、有的睡得正熟、有的趁著這「三不管」的時刻「領取遊戲每天登入獎項」,有的沒頭沒腦地發著呆。甚麼狀態、都是各自為政。
我家兩小夾在兩大陣營之間,前面的天真不復再,迎接他們將是車尾的現實。

這天,與女兒走過走過的老舊區。以前鮮有「出城」的我也因為她變得常常縱「環」四海。
「我自己進去好了。」她不太喜歡我跟舞蹈老師問長問短,所以我目送女兒進了電梯。在外找個位置等待。也許,對她來說不等待也不打緊。
「父母子女一場,只不過意味著,今生今世,你和他的緣分,就是目送他的背影漸行漸遠。」
《目送》 - 龍應台著
龍應台女士所說的目送,既是她對孩子們成長、離開的目送,也是她對父親年老、逝去的目送。這書對於正值這個人生階段的我,有着無限的共鳴。(自己對幾年前目送家父的記憶還是歷歷在目,不過篇幅所限還是要留待往後的日子再談好了。)

某一夜,躺在床上準備就寢的我,看到兒子正在我身旁剛剛經過…..
「阿仔,想像一下…..床的旁邊有一個按扭。你一按下去,你爸爸的軀體便會隨着輸送帶去火化。」
「爸爸,不要說這些吧?」
偶爾跟他鬧得面紅耳赤的時候,孩子也會口出狂言希望爸爸早點歸西。到真正要思想這刻的時候他反而顯得有點靦腆。
「想想吧!沒有人知道明天,我跟你也一樣。」
這是他合上雙手作祈禱之狀,我以死人的視覺看這一幕,五味雜陳。我希望按下這個按鈕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懷抱有時,不懷抱有時;尋找有時,失落有時。」(聖經 傳道書三章)
照顧到陪伴,陪伴到目送,都是一個過程。為父的對每一個階段都有點依依不捨。
不過,有些時候卻希望「只要目送」好了……
「爸爸,兩次!」
「唔要!頂唔住!勉強一次!」
真的不明白,他們可以連續坐過山車五六次都面不改容……
「爸爸,陪我們玩這個龍捲風!」
還是目送好了,勉強自己的話分分「目送」的‥‥‥是你們。

夕陽下,兩小隨着這個龍捲風上升下墜。陽光在「風眼」的晃動中間歇地透進眼簾。在微弱的陽光下我大可以找到他們的位置。但他們已投入劇烈的晃動中,大概看不到我們。
幾位素未謀面的家長也不約而同地找到了遊戲對出的樓梯位置,注足觀看。觀看着自己的孩子們火速升上半空、觀看着他們的手腳位置瞬間對調,觀看著這個搖曳而充滿變數的青春。
當家長們都看得心有戚戚焉的時候......
「嘩,好變態!」
我因龍捲風的刺激而嘀咕了一句,引起了一陣共鳴而來的笑聲,亦好像破壞了大家沉醉在「夕陽目送」中的一份雅興。目送,每每也不用太沉重吧。
「你站立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他逐漸消失在小路轉彎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訴你:不必追。」《目送》 - 龍應台著
- 目送與目送之間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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