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上帝

前言：這幾天以來都是想著大埔火災的事。除了難過以外，有很多個不同層面的切入點的思想，如果要一一記下，恐怕要上萬字。所以以下感受，在我來說也是有點片面與零碎。

1. 假如我是上帝…..

「有沒有想過上帝為何不下一場大雨？」這是我給孩子的提問，其實這也是要問自己的問題。

孩子的回覆大致上都是覺得這與「神愛世人」的大原則有很大抵觸，甚至他覺得上帝很「無解」。孩子回應的確很真誠，畢竟那些「神的心意都是好」、「叫萬是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等經文，在埸合使用上都都有點離地，對受害者來說也太涼薄。

其實我自己也沒答案。每次遇上這些慘絕人寰的意外，我總會將一件又一件的慘事回憶起來：興高采烈打算去看國慶煙花的人跟船一起沉沒了；素常一樣打算坐巴士上班的人跟巴士一起從屯門公路墜進山崖；高高興興出外旅遊的人遇上被挾持與槍殺；去完馬場的人、無論贏輸最後跟巴士一起翻側…..以上幾乎全都是人禍、但死的傷的都肯定有著無數無辜的人。

如果我是上帝，我大概要出手阻止人為錯誤帶來的後果。

2. 聖經中的災

每次見到災害，我也會想到聖經中提及的上帝。雖說聖經是讓人認識上帝的書。但上帝其實也毫不保留地記錄了祂在人心中「沒道理」的事。像天火滅所多瑪、娥摩拉兩個罪惡大城的事上，讀者也許認識到上帝的賞善罰惡，夠公平。但在更多的事情上，祂降的災禍及至無辜。上帝會因一個人的犯罪令全軍隊戰敗的事，在聖經中比比皆是。

例如上帝就懲罰大衛「數點人數」的事上施與懲罰。大衞的一句祈求：「我犯了罪，行了惡。但這群羊作了什麼呢？」正好表達了大衞對上帝的質疑。

所以，由古至今上帝都似乎不介意被誤解，為管教以色列人甚至不怕被外族人輕視祂的能力。祂也表現出自己不是要讓每一個人都「稱心願意」的那一位。

假如我是上帝，我也許有讓每個人都稱心如意的心志，但我大概了解到這個不可能。想起一套由占基利的舊電影 「Almighty Bruce 衰鬼上帝」，暫代上帝的他把每一個禱告都 reply "YES"，最後得了一個糟糕的結局。

「我不是都照他們的意思了嗎？」

「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甚麼。」演上帝的摩根費曼如此回應。

3. 與孩子們的討論

如果是跟事故沒直接關連的人，我們大可以用不同感受去對待它。為人父的我覺得最重要是不要把它當成一個茶餘飯後的話題。悲傷與否是感受，是不能控制的，但我們可學習、以嚴肅態度的處理。

「爸爸，最衰的是在棚架上吸煙的工人！」

「女，對，一個人的私心與犯錯往往會影響很多人，你們要懂這些事。不過我們也得小心未經審視的指控。而且爸爸作為執行的位置，明白機制與監管若是完善的話，應該已將個別違規行為對安全的影響在重要的考慮之列。

就正如你玩過山車，不會因為你在車廂內手舞足蹈而出意外。（雖然職員都是要叫你坐好）

跟孩子討論的有災難原因、也有神學上的看法，善款與物資上運用及分配上的衝突、利益輸送關係與政治角力，也有從救援的行為當中討論過動物的權益。

就動物權益的事上我跟孩子的看法雖有點差異，但他說過一句：「消防員當刻自有他們的決定。」兒子這一句令我很認同甚至有點感動。畢竟現在的人都習慣了對別人的行動及決定評頭品足，以為自己才是專業。以為自己是球會領隊、以為自己是導演、以為自己是消防員、以為自己是搭棚管工、甚至以為自己是上帝。

之前讀過一本書的作者曾經說過：「學習與閱讀未必能令人進步，令人進步最不可少的是反省。」我在想，孩子在別人痛苦上感受到那份悲傷是重要的，但也不忘要從慘劇中學習，作為明日棟樑的他們有責任避免這種事情再發生。另一方面，他們也必須要想想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應該要怎樣作出即時的行動與決定，前人的智慧與經驗，在關鍵的時候也許可以救回他們與身邊的人一命。

4. 作為執行管理

每次遇上大事故，都會引發很多討論、很多責任上的追究。這件事的發生，單是消防警鐘不響這件事已經足以證明執行上出現的安全疏忽。

不過作為倉務員執行工作多年的我，很明白「執行」與「安全」很多時候會立於敵對的關係。陳湛文在「白日之下」演的角色有一句對白：「樣樣跟足指引的話，無得做架喎⋯⋯」事實上很多情況真的是如此，所以也可以解釋到為何在地盤鑽地的工作人員，你提供會護耳罩他們，他們很多也不要戴上，因為麻煩。

安全的成本其實很大、它複雜了工作流程、它增加了物資成本，它的成本會直接令承建商在投標的時候失去了很大的競爭力。但在生產的過程中它又只是沉默的存在，作業人士很難評估它們存在的價值。「沒事就沒事」在工作這20多年我不知道聽了多少次。沒有事的時候，我們根本不會知道警鐘原來不會響。

記得十多年前在某公司倉庫工作，有一天一個鏟車員技術不足，整個「剷嘴」插入了會議室的房間。這位被其他同事嘲笑為「㨃穿牆」的同事馬上被經理解僱了。現在回想起來…..為何會議室連接倉庫的外牆位置連一丁點保護欄也沒有呢？為何每天作業的「地磅」會設置在房間旁邊？駕駛員有沒有足夠的培訓？倉庫的燈光足夠嗎？倉庫中有沒有清晰的警告字眼？

一個良好的機制的確是需要成本，但它卻可以阻止意外發生、可以減少個別不小心的操作員對公司財產與其他作業人員、甚至自己的安全。

不過話分兩頭，為了成本而忽略了幾千戶生命及財產安全的決定，個人覺得稱不上誤殺，是謀殺。但是由誰人促成了這件事、誰人規管了作業的budget、誰人偷工減料？這都是值得追查與深思的事。

我慶幸自己現在的公司很着重員工安全。雖然安全主任經理常常找執行部的麻煩。但在他們的努力下公司在安全措施的投資上算足夠。公司在這方面堅持手緊的話，小小的倉務經理可以據理力爭嗎？不好說。

我近年常常跟嫌麻煩的同事說：「我們在何時才會發現自己安全意識不足？…………很多時也是在意外發生了的時候。」在公司安全部門多年來的逼迫下，我在這方面的學習與意識上的提升也算有一點進步。

作為信徒

面對這樣慘不忍睹的災害，想了又想。

假如我是上帝，我會怎做……這個問題似乎沒解。

假如我是上帝，我會希望信徒們怎做……這才大概是我們應該重點思考的事。

我的想法是：

1. 與受傷的人同行 - 身邊有身心靈正在受極大傷痛的人，不要多說無謂的安慰話。打開耳朵聆聽他們的心聲，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他們處理一些後續複雜而困難的事情。告訴他：我們在他們身邊，即使沉默卻一直都在。（這個大災害是一個流量密碼，負面新聞在閉上耳朵也能聽得見的時代。所以建議大家不要分享圖片，對受傷的人們給予多一點安靜。）

2. 為他們禱告 - 上帝明白大衞的質疑，所以也絕對明白我們對祂的不滿。用不着對上帝說一些虛偽得騙自己而美麗的客套話。但自我檢視的心卻是要有的，即使大部份人都沒有在這件惡事中有份，但無可否認這顯然是一個人禍。

3. 學習 - 讓孩子們在事件當中學習，努力地避免我們在歷史的巨輪中重蹈覆轍。

4. 行上帝眼中看為正的事 - 聖經中有不少百姓在大患難中仍然依然故我行惡的事情，在宏觀的歷史洪流中回看看來很愚昧。我當然不是說現在受災的人跟犯罪有關，我要說的是人應該恆常反省自己，當遇上大哀慟的時候，人類更有自身反省的責任。

不謀而合，今天主日傳道人講解的經文，都是大衞數點人數，然後以色列人被上帝責罰的事跡。大衞在認罪上的態度值得令人學習；另一方面，上帝雖在祂的決定上沒有多解釋，但我們不得不承認人的限制，可以代神去定怎樣才是最好？不能。

講道後、禱告完畢。傳道人悄悄地走到台下坐在前排，由於我坐得較近，不經意看到她靜靜地拭去眼淚。假如我是上帝的話，我想這是祂很希望我們擁有的心 - 這份與哀哭的人同哭的牧者心腸。

假如我是上帝 - 完